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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个人随笔 | 我们吃着红薯走进新时代

    时间:2021-08-19 11:03:12 来源:蒲公英阅读网 本文已影响 蒲公英阅读网手机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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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 个人随笔 | 我们吃着红薯走进新时代

      现在吃小麦,像那时吃红薯,现在吃红薯,像那时吃小麦。

      农历二月初,下红薯母。牛院菜园间,一排条形池,池底铺着厚厚土肥,两边红薯窖和井。全队男女老少,有的从窖里捞红薯,有的捡红薯,有的往池边㧟红薯,有的蹲池里排红薯,有的从井里捞水挑过来泼红薯母,有的撑竹片、蒙塑料,大家干着说着,不时引出笑来。孩子们也学着干活,只是听见喜鹊叫声,就抬起头,看树上鸟窝。快晌午,阳光蒸腾,大家脸都晒红,干热,有劳力(壮年男人)解开棉袄扣子。

      三月栽红薯。地早整好,有垄有沟。我们一垄,父亲拿着板角刨窑,母亲㧟着篮入芽掩土,我拎着小桶拿着茶缸浇水,抬眼望去,一地人,路上是拉水送芽的,都在蓝天白云下,干得热火朝天。

      红薯芽拖秧后,翻秧。拖到沟里的秧翻到垄上,叶片背面朝上,顺便把草拔去。翻完秧,我们几个小姑娘,坐在绿茵茵红薯地里,用红薯梗做链,挂上耳朵,带上脖子、手脖、脚脖,绿色凉意贴着皮肤,走起来悉悉索索……

      种秋红薯,是麦茬地,简单地犁得有垄有沟,下透底垧,在春红薯地里,剪秧,再剪成两寸长,插在垄上,就活了。

      中秋收春红薯。割完秧,劳力们刨红薯,一耙子下去,掀起一嘟噜红薯;妇女们择红薯;扔满大筐;两人抬起,队长执秤,一百斤一堆,多少红薯多少人,平均分,一家几人,几堆,扎上标志。晚霞里家家拉着架子车,围着苫子,装满红薯,拉到刚种过小麦地里。一块木板,一头固定一把刀片,放长凳上,父亲骑着,红薯在身边,边拿边擦;下面是篮,红薯片满篮,我㧟着撒在地上。母亲把晚饭送来:红薯面饼。旁边是萝卜地,拔萝卜去缨剥皮,咬一口饼就一口萝卜,嚼得津津有味。夜色不见人,但闻人语响,月亮从东庄升起,人影显现,远远近近,这一堆那一堆……

      红薯干收回,有笼在院里,有放在棚上:当门头顶,几根横梁一张秫秸簿;吃红薯干时多是我上去撮:站床上,扒着墙,爬到棚上;春天来了,梁上有个燕窝,我爬上爬下,燕子飞进飞出……

      刨秋红薯,过程和春红薯一样,只不切干,拉回,续窖里,家家有窖,在家门口,像插进地下的葫芦。冬天下窖拾红薯,可暖和……

      放学后,我们在刨过的红薯地里镏红薯,深处挖,偶尔能挖到一个大红薯,一次镏半篮。晒过红薯干地里,小麦发芽,青青麦苗里,我们捡被雨淋过有霉点红薯皮,一次捡个篮底,捡多次,能捡几斤。㧟到公社废品收购站,卖两三毛钱;去文具店,两毛钱两个作业本,普通铅笔三分钱一根,五分钱买一根带橡皮铅笔,就引以为荣。上课时,谁要是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印有牡丹花的文具盒,那她就是班里公主……

      劉来小红薯,指头大,摊门口,十月小阳春,晒蔫,蒸熟,掐开一头,吸进嘴里——一直到现在我还觉得,这是我吃过的最好糕点。红薯磨粉条,那过程得列专篇,粉条干后,按人口分到各家。二队有面条机,背袋红薯干,加少量玉米黄豆,换一篮面条。蒸红薯面条,炒青菜续几根粉条,浇在蒸面里,上好美味;红薯干玉米粥,加绿豆;红薯面红薯粥,加黄豆,改善生活。

      平常红薯面蒸馍,上层人家,花卷馍:一半红薯面一半小麦面;中层人家,狐狸头:小麦面酵糊发红薯面:下层人家,窝窝头,全红薯面。我们不是下层人家,可母亲太节俭,窝窝头也不蒸。我饿了去外婆家——只隔一条河,外婆用红薯面能做十几种面食,最次给我烙一个红薯面油馍,香得我——外婆去世后,生病的我,想起来就流泪……

      母亲蒸蝌蚪。放工回来,和一块红薯面,专用擦子,挖一疙瘩面,放擦子上,用手摁推下去,下来短条像蝌蚪,蒸熟,蒜苗汁拌匀, 一人一碗,春天,是中、下层人家的午饭。

      外婆八二年去世,母亲说,您婆没有福,吃好馍哩,(小麦面馍)死去了!这样说,我们有福。外婆一代,吃一辈子红薯,母亲一代,吃半辈子红薯,我们一代,吃红薯吃个头,——我们吃着红薯走进新时代!

    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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