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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读川页先生的长篇小说《心难》有感

    时间:2022-01-15 11:41:09 来源:蒲公英阅读网 本文已影响 蒲公英阅读网手机站

    相关热词搜索:川页先生 长篇小说 《心难》 读后感

      读川页先生的长篇小说《心难》有感

      偶尔参加一位老友的新书研讨会,意外获得川页先生惠赠一本《心难》。我与川页先生素昧平生,那也是我们初次相见。从书上的介绍了解到,川页先生本名尚言顺,许昌人,曾在平顶山煤矿系统工作多年,是一位高级政工师。

      疫情封足,日长无聊,便打开《心难》细细读来,随着情节的徐徐展开,一幅真实生动的现实画卷渐渐浮现眼前,仿佛置身其中。不觉对川页先生素然起敬。《心难》中所叙述的事情,我隐隐约约曾听到过一些,却都是语焉不详。这段尘封已久的往事,似乎早已为人们忘却。如今时过境迁,岁月无声,倘若不是川页先生的描述,谁还会记起呢?逝者如斯,不知卷走了多少鲜活的生命,然而漠视罪恶,是作家的耻辱。文学的意义正在于此。当然,川页先生并不是严格意义上文学中人,既使在平顶山这个小小的文学圈子里,我也从未听说过他的名字。当现实主义被太多的人用来粉饰涂抹现实时,似乎从未写过文学作品的川页先生却义无反顾地拿起了笔,剖肝沥胆,秉笔直书,为我们写下一部《心难》,把一段触目惊心的现实淋淋漓漓摆在我们面前,为日益堕落的文学挽回了尊严。这正是我对川页先生肃然起敬的原因。

      《心难》中的现实直逼眼前。某市官场中人营营苟苟,仅仅出于意气之争和面子之争,便动用纪委之力,以冠冕堂皇的名义,对一位基层矿长采取刑讯逼供手段,迫其就范,从而成为一场官场斗争的替罪羊。作者紧紧围绕着这一事件,从上到下,层层展开,抽丝剥茧般的揭示了当下社会的种种弊端,诸如权钱交易、公平缺失、人性泯灭、道德沦丧……而表面上的光鲜亮丽与潜规则下的暗流涌动恰成为鲜明对照,自私、贪婪、枉法、赎职等现象充斥着社会的角角落落。

      一条鲜活的生命就断送在了光天化日之下,而为了息事宁人、顾全大局,平息舆情,最后的金钱赔偿就成了这出悲剧的全部价值。而由此带来的道义缺失和精神委地的负面影响,才是整个社会人心沦丧的真正原因。

      在《心难》中,身陷囹圄的卫俊山矿长曾有过这样一段内心独白:“人情社会,有啥办法?人家都拜年了,你不拜,显得你不通情达理,没有情分,会被视为另类。什么条例呀,规定呀,年年发,月月讲,那人情游戏、潜规则,谁公开宣传过?却轻轻地把公开的掩盖了。他妈的,谁愿意拿着钱、红着脸,扮儿装孙子?的确没办法,只能借拜年去拜权,过了这十几天,连借口也没了。失去了拜的良机,过后的日子就可能被冷落一边,靠边站……

      权力就是磁心,权力在哪儿就吸到哪儿。谁都不傻呀!都清楚权力的基础在哪边。说是老百姓当家作主,我这个矿长就不是窑工选的,连矿职工代表好多都不知道,我就上任了。如果各队书记、队长都让本队窑工选,他们还会撵着给我拜年?……将心比心,人性相通。自己拜年时强作笑,心暗怨,别人不也一样?本来下级比上级收入少几倍,谁会心甘情愿拿自己小堆里的钱扔到人家大堆里?不情愿就变通用公款或敛下送上。从最下边一级一级向上传递,导致收入差别越拉越大,揽权欲望越来越强。最终到老百姓那里,他们没能力公款拜年又不得不拜,便拿自己少得可怜的血汗钱上传,传好了是钱买的,不是公平赋予的,会牢骚埋怨,传不好更会结仇生恨,结果一级怨一级,工作越来越难做……”这样的感慨一针见血,谁不是感同身受?

      再看看卫矿长对干部选拔任用的反省:“说到提干,其实和豆腐渣工程一样,收了钱就会造就些豆腐渣干部,道理老百姓都清楚,一级接一级拿钱换官,谁还本本分分干事业?而煤矿是最艰苦危险的行业,弄些豆腐渣官,会带出什么样的队伍?”

      诸如此类,书中对这种社会上存在的普遍现象揭示得既鞭擗入理,又毫发毕现。足以令人警醒。

      从书可以感觉到,川页先生有长年矿山生活的根底,所以对矿工生活的细节描写非常真实,如疱丁解牛,游刃有余。比如他写老矿工汤大明洗澡:“两池子水已被窑工轮番洗涮多遍,水上泛着黑泡沫,散发出腥臊汗臭味,驱赶着与他同班的窑工快速划拉一遍匆匆离开,淋浴头坏得只剩下三四个,半小时前就停供了。这时汤大明会专门找澡塘工,递上烟,央求再加加热,让自己的胴体在黑汤里多呆一会儿。……汤大明眯着眼,透过水雾眄着墙面:瓷砖是白的,挂着黑皮带制成的长方板上也刷了白漆,写着‘服务标准化,两堂一舍上台阶’的红油字;天花板也是白,四只白炽灯对着下边大池子,照着下边水漉漉的白地砖,水雾氤氲,就像漂渺仙界里熬了一池疗身良药。”

      再比如他写汤大明与工友的休闲生活:“他常利用下八点班小聚。四点班、夜班却不合适,四点班下班半夜,打扰家人,夜班下班太困,晚上喝后下井容易出事故。早几年,伙计们常到汤大明家小聚,他备酒,老婆调菜,弄得次数多了,老婆便没好脸,埋怨都是兵请官,哪有官倒贴?这几年他便改轮到伙计家,大多是他到街上买酒弄菜,掂到伙计家。”这些细节描写看似平常,其实都有多年矿井生活的底子,没有天天与矿工们一起摸爬滚打的经历,单凭去深入几天生活是写不来的。而一部小说,正是由这些看似平常的细节构筑起来的,读者的信任也由此建立。

      我觉得川页先生更为难能可贵的是,他不受当下社会浮夸文风的影响,没有主流意识形态下的条条框框,而是坚持从现实出发,从生活出发,忠于生活,直面现实。这部小说中的人物都是鲜活的生动的,每个人身上都充满了多重性和复杂性,作者并没有人为地先天判定谁好谁好,谁是谁非,而是最大限度地还原了现实。比如他对那几个搞刑讯逼供的人的描写,虽然属于过场人物,只是寥寥几笔,就写出了他们行动中合乎生活逻辑的一面,并不都是罪大恶极,在他们施使种种残忍手段的时候,其实内心里还有着类似惩治贪官、匡扶正义、为民除害的内在驱动力。

      书中对揭发腐败的老矿工汤大明的塑造,更具有一种悲天悯人的警示意义。按常理来说,挺身而出揭发官场上的腐败现象,本应该是正义之举、良知之举,但汤大明在现实生活中却充满了无奈与尴尬。

      “经历了多少次伤痛、矛盾、抗争,明明自己取得了人生的最大一次胜利却没人给庆贺,受不到鼓舞,哪怕在家里这个小范围共分享一下也做不到,只能沤烂心里,反被儿子认为是小人,这简直是是非混淆、黑白颠倒了!可惜,可恶!可恨!天下像我这样的二蛋、小人,忒少了!”这是他在家里受到的冷遇。

      “汤大明又把话题引到卫俊山的犯事上,伙计们像是采面出现了断层、地凸,习以为常,说得不痛不痒,或发几句牢骚。汤大明有兴致却提不起劲,感到成功又几分失意,他沉默半天,想不出合适语言,把大家的反腐维权意志统一起来,不像井下指挥那样,一呼百应,协调统一,有劲使得上。现在是心里一团火,憋得受不了,吐出了火苗,却引燃不了湿柴草。”这是他在工友中得到的反应。

      参加完卫俊山的追悼会后,汤大明心底里更是发出这样的感叹:“人死了,一切都成了优秀了。他的品德、他的意志、他的立场,值得我们借鉴学习……这符合我们党一贯倡导的实事求是吗?你卫俊山死得再冤,不是有挪窑工的血汗钱行贿在先吗?你的骨头再硬,保的不是同案犯吗?怎么都成优秀了?哪怕提一句因处理经济问题不当也算让人服气。”汤大明不明白,而谁又能说清楚呢?作者更为深刻的一笔是,当汤大明心灰意懒,落落寡合,在现实面前彻底败下阵来,随波逐流后。他的老伴却逢人就说:“老了,我老头子变好了。”这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变好呢?其中透射出多少人情冷暖、世道艰辛呢?难道不发人深思吗。

      当然,《心难》在艺术上还存在着许多不足,如果从语言和技巧上来评判,需要改进的地方还有许多。但对于这本书,我无法单纯用语言和技巧来衡量,其文字背后涌动的真实让我感觉到一种现实的冰冷,这是我读这本书最大的受益。无论怎样,文学背离了真实的原则,便不可能给读者以信任。对于《心难》这个书名,我曾经颇费猜测,什么是心难?在我看来,所谓的《心难》是指人类心灵遭受的灾难,其残酷性更胜于对生命本身的摧残。川页先生的这部《心难》使我重新感受到了现实主义的力量。一个真正的作家,如果不敢直面现实,而是选择粉饰或逃避,实际上他就站在了文学的对立面,而现实中这样的作家如过江之鲫,汗牛充栋。因此《心难》的出现就显得尤其可贵,不失为一部现实主义力作。

    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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