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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时间:2022-10-10 14:47:51 来源:蒲公英阅读网 本文已影响 蒲公英阅读网手机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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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怪怪的大表哥散文精编

      这怪怪的大表哥年近八十了,耳不聋,眼不花,能喝酒,能吃肉。

      那次亲戚们在大酒店吃饭,我们七八个表兄弟坐一桌,大表哥年龄最长,就坐在我左手边。

      酒菜一个一个上来。觥筹交错,笑语喧哗。

      大虾上来,我示意大表哥,大表哥摇摇手;烧鸡上来,我示意大表哥,大表哥摇摇头。

      我忍不住说他:“不能光喝酒,你得先垫垫。”

      大表哥一幅成竹在胸的神情,“兄弟你不用管,你吃你的。”

      梅菜扣肉上来了。我突然想起来,大表哥是喜欢吃大肉的!忍不住轻拍一下大腿,“哎呀,忘了,忘了,大哥你喜欢的上来了。”

      大表哥终于举起筷子。那大肉做得太烂,大哥一夹,烂了。我忙把小勺递给他,“用这个用这个!”

      “还是俺兄弟。”大表哥顺手接过来,左手用勺儿偎着,右手用筷儿摁着,颤颤的肥肉脔终于被大哥运过来,张嘴一吮,肥肥的肉脔子愉快地滑进去,被大表哥美美地享用了。

      看大表哥喝着美酒儿,吃着肥肉,身边的我羡慕得垂涎三尺。“真有福,真有福,大哥你真厉害!”我扭着身子赞叹他,看着他。大表哥的头发有些花白,可眼睛却出奇得明亮。

      “兄弟,不是当哥的说,过年煮大肉,肉煮熟了,一个大肉方子你大哥松松快快就进肚里了。”大哥微笑着,得意地回忆着自己的故事。

      眼看着盘子里的扣肉一脔一脔进大表哥肚里,小酒也喝了五六两,大表哥把头凑到我跟前,小着声音说:“兄弟,我跟你商量个事。”

      “啥事儿啊?大哥。”我也把头凑过去。

      他挪挪凳子,又往我跟前凑凑,“我有个想法,给他几个商量,没有一个同意的。我问问你,看你啥意见。”

      我意识到大表哥一定是说一件十分重要的事,也往前探探身子,“大哥,你说。”

      大表哥突然把身子撤回去了,诡秘地一笑,“不说了,不说了。说了你也不同意。”

      我脑子里已经悬起来一百个问号,大哥这弄的,欲擒故纵。我紧逼着他说:“你这人,想说又不说。不说散伙,反正是他几个不同意。”

      这时候,有人过来倒酒,大家都站起来,我和大表哥也忙着站起来,“别倒了,别倒了,都不少喝。”大表哥并不说话,这个时候的他一脸沉默。

      乱乱的一阵之后,大表哥又搬凳子往我跟前凑凑,他还是忍不住了。

      “还是得给你说,兄弟你看看中不中。他几个都反对。”

      “啥啊?”我笑着问他。

      “我考虑着,这时兴的不行。人死了,又是上供又是哭的,有啥用啊你说?死人又听不见,又吃不上。”

      “就是就是。”我点点头。

      “你看这样行不?”他放低了声音,“趁活着先把事儿办喽!”

      石破天惊!我还从来没听说过这个。

      大表哥瞄一眼桌上的其他人,看满桌子没人往这边注意,恢复到轻松自然的状态,“选个好日子,该到的亲戚遍下帖。该上供的上供,该哭的哭,该奠的奠。我盘腿往灵床子上一坐,单瞧着,看谁哭得不痛,朝他一指,‘哭得不痛!’看谁奠的不是,朝他一指,‘奠的不是!’”大哥一边说一边比划,“兄弟你说那多有意思啊!我给几个小弟兄说,愣是不同意。”

      我强忍着笑,“这个主意好,这个主意好。”

      大哥高兴了,又扫一眼桌上吸烟喝酒说话的其他人,“你看还是俺兄弟,见识不一样,跟他几个说,没有一个同意的。”

      大哥这个怪人,多有奇思妙想。

      我小时候,跟着大人走亲戚,跑到小学校园里玩儿,有两间小西屋,大表哥暂住,大晴天,房子外面到处是水。跑到一个空院子,听人说是大表哥的院子,院子不小,空空的,三间大堂屋,四壁光秃秃站那儿,梁啊檩啊椽子啊都没有了。

      大舅本来给他分了这个院子,把堂屋盖得好好的,准备给他娶媳妇,大表哥硬是把木料架都卸下来,用这些木头造机器。大舅是木匠,大表哥跟着大舅学过木匠。

      大表哥临时居住的房子前面的水,就是造机器搞试验从屋子里流出来的。可惜我当时还小,没进屋去看看大表哥造的机器什么模样,挺遗憾的。

      后来我在乡下中学教书,大表哥找过我几趟,印象最深的只有一次。夕阳西照,操场上我们六七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光着脚板你争我抢打篮球,我突然发现大表哥推辆破自行车在操场边上向着我看。

      我跑过去,“大哥,你来了?”

      “兄弟不瓤哩,投一个准一个。”

      “走,往我屋去。”

      大表哥推着他没有前后瓦圈的自行车,当然那自行车也没有铃铛没有前后闸,我说他:“你这连个闸也没有,想停的时候呢?”

      大表哥一笑,“还不容易啊兄弟,”搭腿上去,“你看着!”他向前伸着腿,让鞋底哧哧响着摩擦前轮,“这不行了?这叫自带闸。”

      到我屋里,大表哥迫不及待说:“兄弟拿支笔。”

      我顺手递给他,他拿起我的教案本,刺啦一声撕一张白纸下来,拿笔在纸上横七竖八划了一通。

      “啥意思?”我莫名其妙。

      “啥意思?”他一脸严肃,“我研究了,这样接线,浇水不用使电。”

      “哎呦,大哥人家,你上过初中么?”

      大哥瞪眼瞧着我,“兄弟你别提别的,你就说这样接线法行不行,你这大学毕业哩。”

      “不行!永动机好多年就有外国人想了,行不通。我问你上过初中么,你不知道能量守恒定律。抽水就要做功,做功就要消耗能,消耗能就要用电。不管你怎么划道道,行不通!”

      大哥着急了,似乎是幻化着五光十色的肥皂泡一下被我戳破了,“你,你,兄弟你不明白。”又在纸上这里一道子那里一道子划拉着线给我解释。

      这事都多少年了,想起来我还是历历在目。嗨,可惜大表哥的文化太浅。

    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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